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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子珺和顧楓的事讓陳毓嵐回想起她國小三、四年級的同班同學，張其霖。

張其霖長得白白胖胖的，才十歲的年紀已經有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和八十公斤的身材。這樣又胖又高的男孩，從名字到身材都跟米其林寶寶一樣，同學們都會這樣嘲笑他，連老師也會欺負他，有一天同學在教室裡故意絆倒張其霖，他「哇！」一聲撲在地上，班導師經過時沒有把他扶起來，還玩笑似的輕輕踩了他兩腳。

隔天張其霖的母親王美麗來到班上，厲聲質問三十幾個孩子說：「是誰欺負我兒子的？給我出來！道歉！」平常吵雜的孩子們一致安靜地坐在位子上，沒有人站起來，也沒有人出聲回應王美麗的質問。從來沒欺負過張其霖的同學們安靜地在一旁幸災樂禍，覺得這些混世魔王終於要獲得報應。最常欺負張其霖的孩子們覺得自己只不過是跟他玩玩而已，比起另一個智障，他們對張其霖已經不算什麼了，更遑論宜其他的跟風仔，帶頭的都沒道歉了，他們何罪之有？

陳毓嵐坐在位子上絞著手，她很認真思考王美麗說的話。她的確欺負過張其霖，但具體有多過分，她也想不起來了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死寂的教室讓王美麗感覺到窒息，她的兒子被欺負了但沒有人要承認。她覺得這個社會沒救了，暗自懊惱丈夫想送兒子出國讀書時就不該捨不得，出國了或許就不會遇到這麼下三濫的事情。十分鐘後，無法再繼續忍受這樣死寂的王美麗抓住兒子的手，緊緊的握緊他往外走，把兒子帶離這個恐怖的地方。

陳毓嵐看面紅耳赤的王美麗帶著張其霖往外走，她雙頰紅紅的，心臟跳得極快，好像沒有說出對不起三個字，她的心臟就不會停止這樣異常的跳動。於是她追出去攔住了王美麗母子，怯生生的說了句：「對不起，我欺負過張其霖，我很抱歉……。」

具體而言陳毓嵐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。她無法理解自己的生理反應和衝動是為了什麼，是直到再大一點她才明白那是羞恥和道德感作祟。

突然之間的道歉反而讓張美麗嚇到了。「叫什麼名字？好像叫陳毓嵐，兒子說過不喜歡這個人，因為她也常欺負他。」張美麗回憶起這個名字和她有關係的一切，她皺了一下眉頭，嘆了一口氣輕聲告訴陳毓嵐說：「沒關係，以後不要再這樣了。」然後她牽起一看到陳毓嵐就害怕得面部扭曲的兒子離開。 張美麗並不是真的覺得沒有關係，霸凌者的惡意本不該如此輕易放下，但在沒有霸凌者肯面對錯誤時，願意面對的陳毓嵐已經不錯了，她想給孩子一個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