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交叉線(上)

如果千禧年的青春可以用幾件事情概括,我想是紙條、外套和放學後的散步。那是還不需要冷氣的2006年,我們的故事從夏季開始,也在夏季結束。

Scene 1 初見 First Impression.

2006年的夏天,國小畢業。我沒有去大多數朋友就讀的國中,而是為了升學考量註冊了另一間鎮上的學校。初見的日子是國一先修班的第一堂英語補習課,因為沒有認識的人在這堂課上,我非常的緊張。新的同學、新的課程,我深吸一口氣,準備進入新的世界。

教室裡的人們原來在熱絡的談話,我遠遠的就能聽到嘈雜的聲響,但卻在我走進去的那霎那乍然停止。人們安靜的看著走進來的女孩,似乎在等待著她說些什麼,而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。一秒、兩秒、三秒,就在我還在腹徘該如何應對時,人們已經結束了對我的興趣,回到他們本來的話題,就像是我不曾到來一樣。

我找到了一個位子坐下。

老師進來上課,中堂休息,再次上課,夕陽西下的時候課程結束。我不曉得自己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的,只記得有人盯著我竊竊私語,以及隔壁長得很高的男孩的臉,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。

Scene 2 階梯上的男孩 Boy on the stairs.

夏天第二次遇到男孩是在即將就讀的國中校園裡,資優班資格考的日子。因為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,泰半的國一新生都來考試。主樓正面的三層的戶外樓梯在考試結束後塞滿了人。

考生們各自成群,分享著一整天的心得。我沒有和朋友結伴來考試,在寸步難行的樓梯上一個人四處張望,嘗試想找到認識的人分享我的一天,就像其他人一樣。我找到了一個高個子男孩的背影,我想應該是補習班的那個男孩,可是連話都沒有好好說上幾句的我們的關係,阻止我向前和他搭話。

於是那天人們的表情、談話和衣著透過感官變成記憶的符碼,七彩斑斕卻已難以辨認,唯有他,過了10多年了,我還記得在階梯上的他的樣子。

Scene 3 甜甜圈 Sweat donuts.

那一年的秋天,正式成為國中一年級的新生。因為英語補習班離學校不遠的關係,要補習的日子,男孩跟我會放學後結伴一起走路去上課。一起走的人其實很多,大多是他從幼稚園甚至是出生開始就認識的朋友。一路上會經過各種小吃攤車,他們最常駐足的是甜甜圈車。我從來沒有吃過甜甜圈,所以剛開始總是拒覺買甜甜圈的提議,默默看著他們人手一個,邊吃邊手舞足道地跟朋友分享著一天的大小事。

每日每日,我疲於應付國中的課業壓力、全新的環境和陌生的社交圈,青少年渴望融入群體的焦慮,讓我羨慕著他們緊密的友情和樂天的模樣。這些人似乎不在乎成績排名,也不用面對沒有朋友的窘境。 秋去冬來,日復一日的步行,漸漸的我接受了甜甜圈,而他們也終於變成了我們,在隔一年的春天。

Scene 4 尷尬 Ocward

中學第一年的暑假,老師調整了我跟男孩的課表,除了跟朋友們的課外,我們開始每週跟高年級學長姐們一起上進階課程。沒有了其他認識的朋友,適應新環境的技能也才剛學會,第一次上進階課的日子,我依舊緊張的說不出話。男孩坐在我旁邊,學長姐們坐在我們對面,我們就像兩隻小猴子被人類觀察。

「他們看起來好配喔!」

「有嗎?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」

我臉倏然一紅,喵了一下坐在旁邊的男孩,他沒往我這個方向看,但我想應該也聽到了。我不敢對這個對話發表意見,只能當作沒事一樣,畢竟這很顯然只是個玩笑話,而我從來沒有對他有這樣的想法。炙熱的夏季就跟這個插曲一樣短暫,暑假很快的結束,秋天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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